著名作家刘震云59岁妻子郭建梅律师获“诺贝尔替代奖”,好男人成就妻子
如果不是这次郭建梅获“诺贝尔替代奖”,我和身边的很多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刘震云居然有这么一个“彪悍”的老婆。
这是想表达两层涵义:
1,郭建梅是个做牛掰事儿的牛女人;
2,她太低调。
低调到我们很多人以前完全不知道有个这么牛的女人在做这么牛的事儿;甚至,9月25日就颁出的奖,到现在才开始慢慢“被发酵”;
郭建梅律师获得2019年“生活方式楷模奖”,这个奖亦被称为“诺贝尔替代奖”
而她,作为中国最一线作家、编剧的妻子,本有太多的机会把自己给做成,一个代表正义的“网红”。
在仔细搜阅了中外网站的各种资料之后,我一方面被郭建梅深深感动——她的确当得起刘震云对她的赞美:“很伟大。”
另一方面,我也十分感动于刘震云对妻子的爱和支持——因为他对妻子的尊重与付出,我对他顿时生出十二分的好感来。
才华难得;不因才华和性别而自恋自大,依然有从内心深处对妻子、对女性的尊重、理解和支持,更加难得。
说句不夸张的话,没有刘震云,恐怕的确也没有今日获奖的郭建梅。
郭建梅与“诺贝尔替代奖”
以防有读者不熟悉,先来做下“小科普”。
郭建梅获颁的叫“Right Livelihood Award”,比起目前网上流传的翻译“正确生活方式奖”,我更倾向于译为:正直生活方式奖,or另一个译法,生活方式楷模奖。
这个奖,奖励的是在环境、生态保护以及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方面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士。
为什么郭建梅会获这个奖?
组委会官方解释是:
…for her pioneering and persistent work in securing women’s rights in China.
为表彰她在中国推动保障女性权益上所作出的,开拓性的、坚持不懈的努力。
其实,这也不是郭建梅第一次拿国际大奖。
2007年,她获颁“2007全球女性领袖奖”;
2010年,获颁“西蒙波娃国际女性自由奖”;
2011年,是“国际妇女勇气奖”。
米歇尔.奥巴马、郭建梅、希拉里.克林顿
出生于1960年10月13日的郭建梅,是中国第一代公益律师,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妇女法律援助NGO。
24年来,她和她的团队,长期不懈地致力于为中国弱势女性群体发声,迄今已为12万+女性提供免费咨询服务:
代理了4000+捍卫女性权利的案件:
1983年,她从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后,进入中国司法部研究室,全程参与了《中国妇女权益保障法》的起草。
因为看到当时《妇女法》在现实执行中遭遇了各种“落地”困难,她来到了全国妇联法律顾问处工作,之后又就职《中国律师》杂志社,积极帮助推动《妇女法》在全国各地的落地。
1995年底,在成为专职公益律师之后,郭建梅和她的团队为遭遇不公的女性发声、代言:抵制职场性别歧视、捍卫女性财产平等权、对抗性侵/性骚扰、抵制家暴等等。
如今,郭建梅提供服务的机构叫北京千千律师事务所,由他们发起组建的“守护天使”公益律师团队办理了:
河南桐柏20名小学幼女遭教学点老师性侵案
宁夏灵武12名学龄前儿童遭教学点老师性侵案
宁夏海原9名幼女遭教学点老师性侵案
湖南益阳21名小学女生遭教学点老师性侵案
河南平顶山幼儿康某遭幼儿园园长丈夫性侵案
……
多年法援实践中,郭建梅和她的团队,积极参与推动了多项与妇女儿童权益相关的中国法律法规的完善,包括废止量刑较轻的“嫖宿幼女罪”等。
在她代理过的案子里,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宋三木强奸案”。
曾经在中国很“红”过一阵的“著名企业家”三木强奸多位女员工,终于,其中一位受害者将之告上了法庭。原告代理律师,正是郭建梅。
法庭上,三木嚣张拒认强奸,还诡辩称是原告为钱卖淫。郭建梅不屈不挠,终于帮助原告打赢这场官司,正义得到伸张。
但是,在郭建梅代理的所有案子里,能打赢的其实不到一半。
她被泼的冷水,受过的白眼、屈辱,不计其数,甚至,还会受到生命威胁。
24年来,这条路,她一直走得艰难。
最难时,因为巨大阻力、压力、焦虑,她甚至患上中至重度抑郁症。不想见人、不想接电话,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掉眼泪。
至暗时刻,是刘震云,带着她走出了阴霾。
郭建梅与刘震云
郭建梅和刘震云都来自河南农村。
郭建梅出生于河南滑县,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而且是典型男尊女卑,以父权夫权为纲的那种。
左一为小时候的郭建梅
郭建梅的奶奶,是活活被饿死的——而且是在去卖馍的路上,被饿死的。
她奶奶饿到了极致,也没敢去拿一个馍出来吃。吃了,会被男人打。那年,她奶奶41岁。
郭建梅的姥姥呢,因为生了两个女儿而被她姥爷休了,给赶出家门。后来,她姥姥嫁到了北京,另一个穷人家。
郭建梅两岁的时候去北京和姥姥过,从此跟着她姥姥在北京捡了六年的垃圾。直到8岁时,她才回到河南上学。
从小,郭建梅就深知底层的苦,她更疑问:
为什么女人会这么苦?
为什么女人的地位就是不如男人?
幸运的是,聪颖如她,成功考取了北大法律系,而且在北大遇到了对女性特别有深情的刘震云。
自言对中国女性怀有深深敬意的刘震云,是他姥姥在河南王楼乡西老庄村一手养大的。
14岁为吃饱饭,刘震云谎报年龄当了兵。高考恢复后,他决定复原返乡备考。白天当老师,晚上复习,结果,他以河南省文科高考状元考上北大中文系。比1979年考入法律系的郭建梅高一届。
在北大时的刘震云
刘震云是怎么把漂亮的小师妹郭建梅追到手的呢?
靠两朵塑料花和四只有点烂的梨子。
这是刘震云在郭建梅大三过生日时,送她的生日礼物。
郭建梅当场就掉下了眼泪。
因为她知道刘震云平时非常非常节省。一年到头就穿着同一双布鞋,破洞了还是这一双。吃饭也总是吃最便宜的菜,什么猪肉饼子,素来是舍不得的。
可是他却省钱给自己买了花和梨子,虽然是烂了一个洞的。
郭建梅一边吃,刘震云就一边给她擦眼泪。
(非姐呢,一边感动,一边小声嘀咕:果然,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啊……)
就这样,郭建梅认定了刘震云。
后来郭建梅的母亲来京治疗乳腺癌,瘦瘦的刘震云背着郭建梅的母亲上上下下,倾心照料。为了给老人买补品,刘震云去帮人抄稿子赚钱。挣来的钱,自己不舍得花,照例穿旧衫、啃干馒头,尽给老人和郭建梅买了好的。
患难之中见真心。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听到很多女性抱怨自己的老公,婚前殷勤,婚后大爷,可刘震云显然不是。
郭建梅在某次接受采访时,不无愧疚地跟记者坦言:
我在家几乎从来不做家务,因为实在太忙了!
是的,连他们女儿小时候上托儿所、幼儿园,也次次都是刘震云送。
刘震云和女儿
刘震云不是没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与抱负,工作也不是不辛苦。
当年,他不顾父母强烈反对,放弃中共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的工作机会,坚决去了《农民日报》。因为,热爱文学创作,一心想做个作家。
他白天上班,晚上写作,天天写到深更半夜,然后早上起来再做早饭,送孩子上学。
他写得非常勤奋,还时常被退稿,退稿信在家里就堆了两三箱。
刘震云就这样一边照顾家,一边上班、写作,到底是写出来了,作品不断,奖项不断。1992年,《一地鸡毛》发表。
随后,冯小刚请刘震云编剧《一地鸡毛》。1995年初,电视剧播出,大获成功。
刘震云因此拿到了8万元的编剧费。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他一下子迈进中国一线作家、编剧之列。
也正是在1995年,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了。彼时在《中国律师》做总编助理的郭建梅前去采访,却因此做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
在世界妇女大会上,她第一次听说了NGO、Women Rights、公益律师等理念,然后一个外国记者问她,中国有什么公益律师组织?
当时的中国,还没有这样的组织。甚至,当时全中国也没多少律师。
郭建梅决定要做一个公益律师的组织,成为一名专注于保障女性权益的公益律师。
听闻她要放弃铁饭碗,去做“闻所未闻”的公益律师,郭建梅身边的所有人都反对,除了,她老公刘震云。
刘震云跟她说,
“只要你真正感到快乐,就去做吧。”
这句话,不仅是郭建梅的经济后盾,还是她的心理后盾。
郭建梅和抑郁症
1995年底,郭建梅和几个北大老师联合成立的北大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挂牌,成为中国第一家民间法律援助研究机构。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郭建梅还是严重低估了这个工作的艰难程度,它对个人心理可能产生的巨大影响。
她代理的第一个案子就败诉了。
她无限同情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人,只剩下一只眼睛,还流着脓水,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并不能帮助到她。
当嫌弃的法官把一纸判决当着她的面扔到地上时,她抱着痛哭的女人,默默流下了眼泪。
走出法院,她忍不住坐在马路牙子上失声痛哭。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就像个“情绪垃圾桶”,每天都要面对、处理大量“负面的信息与负能量”。来求助的人处境可怜,她自己经常听着听着就哭了。
如此沉重的人生,她愈来愈应接乏力。
说实话,我特别理解这种状态。
大学毕业后,我曾经做过近两年的调查记者。我自认算是颇有新闻理想的记者,笃信“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然而,在我做了近两年调查记者,与社会中的暗面过招得过于无隙时,我发现我最初的激情,已承载、消化不了这份工作所带给我的“负能量”。
采访可怜人,我会跟着哭,难过几天;终日调查各种负面新闻、社会问题,让我疑惑且沮丧:怎么社会有这么多暗面,生活怎么如此灰败……
其实,还是正负信息接收得不均衡造成。
社会,既不是乌托邦似的桃花源;也不至于是污水横流的下水沟。
调查记者、心理医生、律师这种职业,都需要从业者有一颗强悍的心脏,更职业、更理性地去处理工作。
但当时年轻的我,还不懂这些,也消化不了自己的情绪。我逃走了。转行去做阳春白雪,跑电影和文化了。
所以我特别佩服郭建梅。她没有逃。
哪怕中途得了抑郁症,她在治好病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岗位,至今已24载。
郭建梅能治好抑郁症,多亏刘震云。
刘震云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又上网研究了大量资料,开出了一个“快乐药方”——
每天早晚对着镜子大笑10分钟;
每天打一次乒乓球或羽毛球;
夫妻俩每天一起晨跑……
刘震云还特地买了盘军棋回来,抽空就陪妻子下棋。
半年后,郭建梅恢复到良好状态。刘震云问她:还打算回去吗?能做得下去吗?
这是两个非常核心的问题。郭建梅也不是完全没犹豫。
她思考再三,决定还是继续回去工作。
为了能一直做下去,她也找到了处理自己情绪的办法。定期清空情绪垃圾,不时和朋友聚聚。还有,和刘震云一起下下军棋。
困难依然还是很多,但这时的郭建梅能handle了,她的胸怀更大,心态更平和,情绪更稳。
在他们所里,基本都是女律师,因为男律师做这份只拿很少薪水的公益工作,根本不可能在北京买房,也被很多人认为“没前/钱途”。
她无奈却完全理解这些年轻律师的离开,更感恩自己能有刘震云,心甘情愿做她全方位的后盾,“家,全靠他撑着。”
在一个视频采访里,我看到郭建梅在镜头下悉心剪花、插花,眼神平和中有笃定。她们的律所,整洁、明亮,还有家一般的温馨。
丈夫和妻子
刘震云和郭建梅四十载的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彼此成就,很令我感动、感慨:
其实,无论在哪个国家,对于一个已婚已育的职场女性而言,丈夫的倾力支持,才是她冲刺事业时真正的“三头六臂”与“翅膀”。
在今天这个时代,女性一旦走进婚姻,她个人价值能实现到哪一层、职场潜能可以开掘到哪一层,这个天花板的高度,很大程度上,是由她的丈夫决定的。
一个想要取得成就的职业女性,的确离不开好丈夫的成全。
职场妈妈们,不是三头六臂,的确需要有力的支持。实际的、精神上的。
反之亦然。
回到刘震云和郭建梅这里,一方面是郭建梅离不开刘震云的成全——从经济支持到家庭责任分担,到情绪压力的分担;
另一方面,刘震云又何尝没有被郭建梅身上的精神光华给反哺。
刘震云曾说:
他说,郭建梅一直是以特蕾莎·修女为榜样,才能一路坚持下来,她很伟大。
成名多年的刘震云,也算半只脚尖踩在浮华名利场,但他多年以来一直极为自律,很少出去应酬。他的作品,长期关注小人物,观照底层,写得扎实又深刻。
我认为他的妻子,有功。
而他的《我不是潘金莲》,灵感和素材也正来自郭建梅代理过的女性上访故事。
这对夫妻心里,同有对中国底层的悲悯,也都有一种勇于刺破现实暗面的犀利,背后的共同精神支点,是希望我们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
好的夫妻,互相成就。
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尤其需要有胸襟、有意愿去成就妻子的好丈夫。
愿每一个想要展翅飞翔的妻子,都能找到愿意助你飞翔的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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