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家长, 所有的焦虑都是自找的
在教育孩子的道路上,怎么选好学校、怎么报辅导班、怎么才能让孩子超凡脱俗......这些问题成为家长们挥之不去的焦虑。然而,教育从来不是一件功利的事情。
作者:明金维
本文来源:明叔杂谈 ID:laomingda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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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笑话,说的是北京海淀区家长和朝阳区家长的不同:
朝阳家长,开着几十万的车,到了培训机构,一问费用要十几万,想了想决定不报了;海淀家长,骑着自行车,到了培训机构,一问费用才十几万,直接付钱给孩子报班。
段子手们总能抓住人们潜意识中的某种偏见,并进行强化和放大,从而引起很多人的“共鸣”。这个段子,同样迎合了很多人对于北京不同地区家长的偏见——“朝阳商人多,家长有钱,却不重视孩子教育;海淀高校林立,家长有知识文化,即便收入不那么高,但对孩子的教育却非常投入”。
身在北京,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诉你,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要给孩子选一个好学校!要给孩子报很多辅导班!教育压力如影随形,各种培训机构忽悠着家长和孩子们浪费时间……
这种压力无影无形,但你却能分明感受到,它的影响,无处不在。
寻常儿童,超常梦
2015年儿子小学入学时,我当时还在深圳华为工作,对于是否要回北京犹豫不决,而且,在几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在深圳南山为他找到了一所很不错的学校。所以,到8月份决定要回北京时,就没有太折腾,就近选择了宣武回民小学。
这所小学位于北京回民比较集中的牛街地区,小学虽然属于合并后西城区的一所普通小学,但老师也比较认真负责,同学们之间也十分友爱。
每年的穆斯林“开斋节”,学校还会组织各种活动,让孩子们体验不同民族、不同宗教的传统活动。这让我很是满意——让孩子在小小年纪就接受多元文化教育,是一种很难得的体验。
但回民小学的小升初,确实没有太好的学校。
去年某个阶段,我们接触到北京有两个面向超常儿童的教育项目——北京八中的少儿班和素质班,以及人大附中的早培班。这两个项目对所有不能确保自己孩子上重点中学的家长,都有很大的诱惑。
八少八素报名
根据招生简章,八中的少儿班,面向四年级学生招生,被录取后,用四年时间上完小学五、六年级,以及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的课程;八中的素质班,则用四年时间上完小学五、六年级和初中三年的课程,再用三年时间上完高中三年的课程。
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家长,看到这样的招生简章,很难不心动。看看孩子平时也挺有聪明劲儿的,学习东西又快,为什么不去尝试一次呢?
人大早培班,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均可报名,最终被录取的学生有机会直接进入人大附中学习,直到参加高考。
不管是“八素八少”,还是“人大早培”,其实在招生简章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面向“超常儿童”招生。也就是说,这两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明确——它们不适合绝大多数孩子。
但是,在培训机构的引导下,家长们很容易认为自己孩子也挺聪明的,往往会有一种心理:要不去试试吧,万一考上了,不就有一个很好的升学选择?就算是考不上,也不损失什么啊。正是在这种理念引导下,我们也成为了海淀黄庄补习大军的一员。
教导孩子,要用最合适的方法
过去一年多,我每周末从深圳回到北京,到了周日上午,就开车送儿子去培训机构上课。
培训机构的老师,明里、暗里引导家长们相信,培训机构对于孩子参加八素八少、人大早培的考试非常有用。在这种引导下,很多家长都会愉快地掏出几万块钱,并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每周末陪孩子去上课。到了寒暑假,还经常有连续一周上课的情景。
至于上课的内容,基本上都在课本之外:数学题、思维题,稀奇古怪,英语题也大大超过了小学四、五年级的水平。我曾辅导儿子做了一套人大早培的英语模拟题,是一篇关于Alpha Go大战李世石的文章,里面还涉及人工智能带来的社会问题。
说实话,以我毕业于北大英语系的专业背景来说,这篇文章的难度,基本上达到了大学水平。但就是这样的题目,成为了人大早培考试的题目。
在参加完一年漫长的培训后,过去一个月,我们密集参加了八素八少和人大早培的选拔考试。
回想起这一段经历,我只想说,培训机构的课程完全没有任何价值!这些所谓的培训,既不能给孩子真正的知识,也没有办法帮助孩子通过这两种面向“超常儿童”的考试。
道理很简单:超常儿童,培训机构用应试教育的方法是培训不出来的。
八素八少的初试,基本上就是少儿版的智商测试。120道题,我的儿子根本做不完,大概做了76道题。尽管这样,在18000人中,他还是进入了3000人左右的复试名单。
后来的复试,我们陪着他去参加了。他一出考场,第一句话就是,“题目太变态了”。这种智商测试题,看起来是题目,其实根本没有解答方法。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刷掉那些组织者认为不是“超常儿童”的人。
儿子未能进入八素八少的复试,这给我们泼了一盆冷水。
当时我们的内心非常复杂:一方面,我们为孩子能进入复试感到自豪;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得不挖空心思去跟孩子解释,为什么他不是“超常儿童”。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觉,给儿子写了很长一段话,大意是希望他不要被这样的测试结果所打击;没有进入复试,并不是说他不“聪明”,只是说明他不适合这种教育方式而已;任何时候,“努力都比聪明更重要”。
接下来是人大早培的考试,这一次我儿子连复试都没有进入。他走出考场之后的第一句话是,“题目太难了”。说实话,在付出了一年的努力之后,看到孩子竟然是这种结果,要说不失望,那一定是骗人的。
人大附早培班报名
我甚至非常愤怒,我们为什么要去参加这种明明是面向“超常儿童”的测试?我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
1、夸大“赢在起跑线”的魅力
希望家长们一定要明白;八素八少也好,人大早培也好,都是面向“超常儿童”的。但在我们实际生活中,超常儿童的比例非常非常低。对于绝大多数孩子来说,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浪费家长的金钱,去参加各种培训机构的课程。
道理正如我前面所言,超常儿童绝对不是培训机构用应试教育的方式培养出来的。
2、作为父母,也有责任
当我们看到八素八少和人大早培的招生简章后,会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为孩子升入优质初中提供的一线曙光。
我们很容易因为这一丝“虚假的希望”,而忽视孩子并不是“超常儿童”的明显现实。结果便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不适合孩子的路径,并让孩子和家长在这条道路上白白浪费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儿子在华清园参加培训的一年,我最大的收获是在送他去上学的路上。
这一路开车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我们总是愉快地聊天。我们从黑洞聊到光年,再从“大唐兴亡三百年”聊到“明朝那些事儿”。这是一段对于我、对于我儿子,都是非常愉快的路程。
拒绝焦虑,做正确的事情
身在北京,没有一个家长不焦虑。但是,我们也应该停下来想一想,我们到底在为什么焦虑?
我们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和人所裹挟,然后去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辅导班,去参加各种毫无意义的应试培训。
然而,教育从来都不应该是一个如此功利的事情。作为父母,我们一定要有足够的定力,去抵挡各种蛊惑和压力,选择做正确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最正确的事情只有以下三件:
1、给孩子足够的爱与包容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点,也都有自己的成长节奏。作为家长,我们不要去做无谓的比较,让自己产生焦虑,然后再把这种焦虑传递给孩子。
我已经认定了,不管儿子未来上什么学校,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只要他健健康康,只要他快快乐乐,只要他能自食其力,只要他不危害社会,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孩子。
2、选择做正确的事情
相对于刷题、应试,我们更应该关注孩子的性格、品性和价值观。
他是不是尊重父母?他是不是有感恩的心理?他是不是喜欢劳动?他是不是懂得与其他人合作?……
这些才是我们更要关注的问题。
成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全部。让孩子拥有一个健全的人格,拥有与自己和谐相处、与外界和谐相处的能力,比什么都重要。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拥有良好性格、品性和价值观的孩子,才能成为最后的“成功者”。
3、不要丧失了判断对错的能力
每个人都知道,孩子小小年纪,就去刷各种稀奇古怪的奥数题,是违反人性的。
但为什么那么多家长还是愿意花钱、花时间,去折腾孩子、去折腾自己? 往往是因为他们的定力不够。看到其他家长晒孩子的“证书”,他们就不平静了;看到其他家长晒孩子的“录取通知书”,他们就不平静了……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人生,而孩子的这一生,往往受到天分、努力和机遇等各种因素的影响。
这个世界,没有创造世俗“成功人生”的妙方,但我们可以选择在教育问题上抵制各种诱惑和误导,去坚持做正确的事情。
结果好,当然很好。结果不如意,我也认了。至少我没有让孩子随波主流,去做那些明知道没有意义却还要去做的事情。
陪伴与引导最重要
四年级的期末考试,我儿子在老师们的教导下,数学和英语拿了100分,语文拿了97.5分。小学生四年的成绩,也许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作为父母,也应该感到知足。
我跟初中同学老周的看法一样:在小学阶段,孩子根本就不应该拼尽全力死读书,这样只会早早耗光孩子的心气儿。
小学阶段,应试教育的压力还没有那么大,就是应该让孩子多看书、多锻炼、多旅游、多长见识。
相对于儿子的成绩,我更看重他的阅读习惯。
过去一年,他看完了七卷本的《明朝那些事儿》,也看完了四卷本的《大唐兴亡三百年》,还看了四卷本的《世界历史有一套》。这些历史书,都写得轻松有趣,可读性很强。
这两天,《长安十二时辰》电视剧热播,我“诱惑”他看了两集电视剧,然后买了原著给他,他几天时间就全部看完了。
《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他跟我讨论起张小敬为什么被误解、被迫害,还依然留守长安的时候,我们的价值观高度一致——张小敬始终不忘拯救长安的百姓,这样的死囚是真正的英雄!
接下来,在这个暑假,我会引导儿子看原版的四大名著,还有《基督山伯爵》、《双城记》、《巴黎圣母院》、鲁迅的小说等国内外名著。我还准备引导他继续看《从甲午战争到辛亥革命——晚清最后十八年》、《历史深处的民国》等历史书籍。
对于这一代的孩子,“坐下来能写,站起来能说”,是基本的要求。
这个周末,儿子即将和妈妈前往美国。
我希望,在他看完《后发先至的美利坚》这本书后,他能看懂所到之处风景之外的东西——美国的历史和文明。
作为一个北京的家长,从今往后,我会继续坚持自己对教育的看法,去接纳孩子,去以身作则引导孩子,去陪伴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
我,拒绝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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