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营
前段时间,珠海市金湾区平沙世外桃源农场里热闹非凡,来自该市香洲区夏湾小学的1300名学生在这里开展以学习农耕知识为主的春游活动。学生们在农民的指导下,纷纷拿起锄头翻松泥土,或者在田里种下菜苗,有的还给菜苗浇水,忙得不亦乐乎。
读完这则新闻,我心里既兴奋又激动,兴奋的是终于有人认识到对学生进行劳动教育的重要性了,激动的是它激起了我对青少年时期劳动生活的回忆。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上小学的时候,正值七十年代中期,那时候农村还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集体经济,还没有实行真正意义上联产承包责任制,父母要靠挣工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当时学校有放麦、秋两季“农忙假”的规定,一般是麦假两周,秋假四周,不放暑假。农谚说得好“争秋夺麦”,这两个假期就是让学生帮忙干活,以增加劳动人手,帮助农村顺利度过麦秋两季的。
放假一般不离校,由学校统一组织学生到生产队参加半天的劳动。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同学们便拿上工具,纷纷来到学校,集合站队开赴农田。麦季主要是收麦子,高年级的同学在前面割,低年级的同学跟在后面捆、拾;秋季农活最多,刨地瓜、刨花生、收玉米、种小麦,战线拉得特别长,几乎样样农活都有学生参与。
除了在学校里参加劳动外,平时放学回到家里,一般都是下午四点多钟,天还早,于是急忙放下书包,背起草筐,带上镰刀,下坡割草。傍晚时分,将收获的满满一筐草到河坝里一洗,卖到生产队换取工分,也为家庭贡献一份力量。周六、周日更是整日泡在农田里,像大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农村分田到户,家里的活就更多了,从农作物播种,到管理、收获,几乎全套农活我都学会了。
此时,我已到离家三十多里一所中学读书,每逢周六、周日回到家里,不等父母下达指令,便扛起农具下坡干活。记得那时我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却能像大人一样,一口气“打辘轳(旧时一种汲水灌溉工具)”一百二十余水斗(一斗两桶水),浇完我们家二分自留地的生姜。割麦子是农村最累的活儿,我能和大人比快慢,边割边捆,从没有被他们落下过。
还记得有一年春季,家乡大旱,但节气不等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完成秧地瓜苗、种花生的任务,否则秋季将颗粒无收,家乡的人们只好挑水抗旱保苗。那时我正读高二,星期六下午回到家里,便挑起水桶加入到了浩浩荡荡的抗旱大军。从村北的大机井里用井绳提水,然后再挑上满满的两桶水,到达山脚下我们家的责任田,大约有三里地,而且还要爬坡,实在有些吃力。我咬紧牙关坚持着,一天半下来,两只手因提水时抓紧井绳向上有力,疼得像针扎一样,拳头都纂不上;两支肩膀被扁担压磨得出了血,我硬是没有叫一声苦。
至今,我仍然有两样农活没有学会,一是用牛耕地耙地,二是用簸箕扬场。这两样农活既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耕地耙地需要驾驭两头大牛,还要掌握平衡,我力气小,压不住犁耙,而且吆喝声也不像大人那样有力,牛知道我是个孩子,不听我的吆喝;扬场既要借风头,又要用巧劲,我把握不了,许多大人也一辈子没有学会。除了这两样农活以外,其他几乎样样能拿得起、放得下,既使那些最危险的活儿,我也敢试一试,比如独自驾牲口拉地排车,打炮眼、装炸药打石头等等。
青少年时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给我一生两大收获:一是身体上的,我拥有了一个健康的体魄以及适应环境的能力,至今我很少受感冒、发烧等疾病的困扰。二是精神上的,通过劳动,使我真正体验到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艰辛,这使我在以后的生活中,更加珍爱粮食,不敢有丝毫的奢侈浪费;通过劳动,培养了我坚韧不拔的意志,使我在始终坚信,只要有坚强的信念,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也一定能做到;而且通过劳动,还拉近了我和父辈等老一代人的感情,理解了他们过日子的艰难,也体会到幸福生活要靠劳动创造的真正含义。
如今,农村已逐步向机械化、现代化迈进:耕地不用牛了,浇地不用人了,吃水不用挑了,收获不用链刀和钁锨了,农民一年四季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能获得很好的收获,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有的地方农民的收入甚至超过城市职工。但尽管如此,地里的活还要有人干,农作物还要精耕细作,下地干活仍然是农民每天不可缺少的课目,人勤地不懒,只有勤劳才能获得好的收成。
所以,让学生学一点农业生产知识,体会一下农人劳动的艰辛,我认为对他们一生的成长非常有利,此举非常值得提倡,而且学校教育中要进一步加强规划和组织,使学生真正走向农村,走向大自然,与劳动者一起分享劳动的快乐。因为学生毕竟不能成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更不能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地坐而论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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